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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钟 第34(2 / 3)

又合上。

电梯一层层上升,最后停在七层。

客房门一开,全套英式深色木质家具映入眼帘,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铜架弹簧床。

阿宝走到落地窗前,拉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俯瞰底下,夜色下,黄浦江像一条黑色的丝带蜿蜒而过,对岸的浦东只剩模糊的轮廓,远处几根烟囱在夜空中明灭着星星点点的红光。

他笑笑:“这下整个上海滩都在脚下了。”

蕴薇却懒得看风景,她累坏了似的,就躺到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去,舒展四肢摊平了。

过了会儿,阿宝躺到她边上,也摊平了。

两个人都闭起眼睛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半梦半醒里,蕴薇忽然问:“阿宝……我10岁那年,你抢过我一顶帽子,你还记得吗?”

阿宝说:“怎么不记得。那时候我抢你的帽子……也不全是为了换钱。”

蕴薇伸手轻轻戳戳他腰侧:“那是为什么?”

阿宝有些自嘲地回:“还能有为什么。想让你看我,想你能记得我呗。”

蕴薇靠近他一点,靠到他臂弯里轻轻地笑着:“那后来……你烧仓库?”

阿宝点点她的鼻梁笑:“又认出你来了呗。”

隔着窗帘,隐约听见远处闷雷般的轰鸣,夹杂着零星的高射炮声,阿宝笑出声来:“听啊,外头又在放炮仗了,狗咬狗,赤佬打赤佬。”

蕴薇也笑起来:“蛮好的,热闹。就当是提前过年了。”

他们不分白天黑夜都在床上过,窗帘拉紧了,房间里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,饿了就叫客房服务送点吃的上来,你喂我,我喂你,吃着吃着,最后又缠在了一起,缠累了就睡,睡醒接着缠。

洗澡时都泡在一个浴缸里,洗着洗着,蕴薇突然问:“第几天了?”

阿宝亲她颈侧,懒洋洋地答:“弄不清楚。”

蕴薇迎合着亲亲他的眉毛,又问:“阿宝,我们会死吗?”

问完了,她自己却先笑出了声来:“看我问的,谁能永远不死呢。”

阿宝就笑着在水底下压住她:“永远不死又有什么意思。还不如趁活着,多做点活人才能做的事。”

一天,蕴薇先醒过来,不知道几点钟的光景,就看见明晃晃的太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,一丝一丝地围拢在他们四周。

逐渐亮起的天光里,她楞楞地看着阿宝熟睡的样子,想着天要亮了,快亮了,心口突然像被什么揪住了,透不过气来,被一种急迫的念头牵扯着,她从他的自来卷开始亲,一点点往下,一直亲到那个地方,也没停下。

阿宝受刺激醒过来,她压着他不让他动,边亲边带着哭腔说:“阿宝,我喜欢你。不,我爱你,4岁我就记住你了,这辈子我只爱你。”

他一愣,伸手胡乱地摸着她的头发,眼圈都红了,他反过来把她按在身底下,也把她从头到脚不停地亲着,他喃喃着,几乎语无伦次:“薇薇,我也……爱你。我只想要你……抢你帽子的时候我就想要你,一直想要你……”

蕴薇搂住他脖子,哽咽着说:“你把我都拿去吧,拿去吧。”

到后来,两个人仿佛退化成了动物,身体死死地合在一起,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,她就只会一遍遍叫他名字:“阿宝……阿宝……阿宝……”

他回她:“薇薇……薇薇……薇薇……”

他要出来,她也夹紧他不让:“阿宝,就这样,就这样,不要离开我。”

这么缠在一起睡了过去,她又突然哭醒过来,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,她就像是要把自己嵌到他身上一样地抱住他:“阿宝,我好想你,我每天都在想你。”

他说:“薇薇……我不是就在这里吗?”他笑着,那声音听起来,却也几乎像是在哭。

蕴薇追问:“那明天呢?”

阿宝抱紧她:“明天也在的。”

她这才破涕而笑。

过了一会儿,她伸手推推他:“阿宝,我们去美国,或者去英国行不行?”

阿宝摸着她的背脊:“薇薇,我又不会英文。去这些国家做什么。”

蕴薇不依不饶:“那……我们就去俄国,你会俄语,我也会一点。”

阿宝摸摸她的头发,只是沉默。

蕴薇崩溃大哭起来:“我不要这样!我受够了,受够了!”

阿宝抱住她,她靠在他怀里,哭着哭着,终于一点点安静下来,她哽咽着说:“那我们……回苏州吧,坐摇橹船去,到虎丘塔下吃松子糖。”

这一回,他答应她:“好。”

回苏州的那天,是个晴暖明媚的好天气。

五月底,透明的天上浮着薄而淡的云彩,已经有了几分夏日的气息。

也没有什么风,江水像一块熨平的绿稠,平静地淌着。

太阳晒得人浑身发酥,他们安静地靠在船舱边。

小船一点一点荡到江心,一声枪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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